2025年3月7日，大理古城南门街角：摆摊奶奶的“电视时光”与流量围城


　　“阿婆，这烤乳扇多少钱？”游客弯下腰，指向铁板上滋滋作响的奶白色薄片。满头银发的赵奶奶眯起眼，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转头看向身后的小电视机——屏幕上正播着《甄嬛传》的宫斗高潮。她愣了两秒，突然一拍大腿：“哎哟，光顾着看娘娘吵架，我又忘标价了！”1


　　“电视搭子”与30年摆摊哲学


　　赵奶奶的摊位不过两米见方，却堪称“奇观”：左侧是冒着热气的烤乳扇和饵块，右侧是一台老式液晶电视，支架用麻绳捆着三轮车把手。这部电视，是她用三个月摆摊收入换的“老伙计”。“以前听收音机，现在看剧，日子热闹些。”她咧开缺牙的嘴笑道。有熟客调侃：“您这生意经，是跟嬛嬛学的‘欲擒故纵’吧？”她摆摆手：“嗨，人老了，图个乐呵！”112


　　从“佛系奶奶”到流量靶心


　　3月6日，一段15秒的视频让赵奶奶猝不及防走红。画面中，她一边盯着《父母爱情》里江德福追安杰的桥段咯咯笑，一边将烤糊的饵块偷偷塞给流浪狗。网友泪目刷屏：“这才是生活气！”


　　然而48小时后，温情画风突变。数十名主播举着手机包围摊位，镜头几乎怼到她脸上：“奶奶，对着直播间家人们笑一个！”“说说您的悲惨故事，礼物给您刷火箭！”赵奶奶攥着锅铲后退两步，声音发颤：“我就是个卖小吃的，莫要拍喽……”


　　本地食客老张气得直跺脚：“以前买饵块还能唠两句家常，现在排队两小时都挤不进去！”一名主播却振振有词：“我们这是帮奶奶宣传，她该感谢我们！”10 法律专家指出，根据《民法典》第1019条，未经许可拍摄并商用他人肖像已涉嫌侵权；而《个体工商户条例》第17条明确，经营者有权拒绝妨碍正常经营的围观11。


　　面对镜头，赵奶奶第一次收摊提前三小时。她摩挲着电视开关喃喃：“本想添点声响，咋反倒更冷清了？”文旅部门记录显示，大理古城本月已发生4起摊主因直播干扰报警事件10。一位主播私下坦言：“拍她是因为‘反差萌’——老人+电视+小吃，数据绝对爆。”


　　赵奶奶的电视依然亮着，但屏幕内外已然上演两出戏码：一出是她追了30年的家长里短，一出是算法时代下赤裸的流量掠夺。云南大学社会学教授李明阳指出：“当‘生活展示’异化为‘表演性生存’，被凝视的个体终将失去对自身叙事的掌控权。


　　大理市场监管部门今日发布通告，拟在古城划定“非拍摄区”，并严查侵犯经营权的直播行为。夜幕降临时，赵奶奶给电视罩上防油布，轻声叹气：“明儿还是听收音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