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可能的下任领导人就乌克兰问题、拯救经济以及击败德国选择党（AfD）等话题接受了国际媒体的采访。


　　2月7日，在德国莱茵兰地区的小镇斯特龙贝格的一家豪华高尔夫度假村，弗里德里希·默茨以冷静自信的姿态迎接了采访。当天晚些时候，他将在那里进行竞选活动。两周前，这位保守派基督教民主联盟（CDU）的领导人因依赖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AfD）推动一项关于限制移民的非约束性动议在议会通过而引发争议，数十万人走上街头抗议。然而，这场风波似乎并未影响到这位希望在2月23日选举后成为总理的人。他告诉我们，如果要将AfD排除在权力之外，正确处理移民和经济问题至关重要。


　　默茨先生身材高大瘦削，言辞风格直截了当，与现任总理奥拉夫·朔尔茨截然不同。他充满活力的竞选表现让人难以相信他已经69岁。民调显示，AfD争议并未动摇他带领CDU及其巴伐利亚姊妹党基督教社会联盟（CSU）取得稳固胜利的目标。如果成功，默茨将优先获得总理职位。


　　对于忧心忡忡的观察者来说，随着中国和美国在人工智能等创新产业中飞速发展，欧洲有被甩在后面的风险。默茨坚称，德国别无选择，必须改变。“这个国家的商业模式已经不复存在，”他直言不讳地说。他的应对措施首先从削减繁文缛节开始。“我们必须认真解决官僚主义的负担，”他说，并将责任归咎于布鲁塞尔和柏林。当被要求举例时，默茨列举了一系列麻烦的欧盟规则，包括德国商界领袖厌恶的尽职调查报告标准。


　　其次，默茨将对福利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我们必须集中公共开支，”他说，“不再支付给那些不愿意工作的人。”在能源问题上，他承诺进行电网改革，并“至少建造50座天然气发电厂”。目前不会恢复使用俄罗斯天然气，但默茨“绝对”愿意签署长期合同购买（昂贵的）美国液化天然气。新的核反应堆也在考虑之中。


　　默茨还希望大幅减税并增加国防开支。当被问及他的计划是否可行时，他含糊地提到希望通过激发经济增长来增加收入（德国已陷入衰退两年），并表示在4600亿欧元（4740亿美元）的联邦预算中“有很大的调整空间”。但许多人认为，愿望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包括德国庞大的公共投资需求，意味着必须放松宪法规定的债务刹车机制，该机制将联邦政府的结构性赤字限制在GDP的0.35%以内。“我愿意讨论这个问题，”默茨说，“但这并非我们的首选方案。”


　　对于CDU/CSU中的财政鹰派来说，改革债务刹车机制将是一大步。但在其他方面，默茨并不显得激进。“德国工业仍然强大，”他坚持说。尽管全球保护主义抬头，且美国可能征收关税，他仍坚持认为德国的出口导向型模式“绝对”能够生存。


　　尽管他对“领导力”这个词似乎不太自在，但默茨确实致力于恢复德国在欧洲政策制定中的活力，这是其他政府在朔尔茨领导下所缺失的。加强欧盟的声音是默茨世界观的一个主题，从对华政策到支持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加强欧洲国防工业的雄心。默茨承诺将加强与法国和波兰的“魏玛三角”合作，探讨军事合作以及在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领域的联合项目。他甚至可以考虑与意大利右翼总理乔治亚·梅洛尼密切合作。


　　从根本上说，默茨支持一种“同心圆”式的欧洲组织方式，即一些国家深度一体化，而其他国家则分享较少的主权，并从单一市场中获得较少的利益。“完全加入或完全退出都不是正确的答案，”他在谈到英国与欧盟的关系时说。他认为，应该在人员自由流动方面做出更大让步，以避免英国脱欧。


　　至于唐纳德·特朗普，默茨声称这位美国总统的透明方式意味着与他谈判的准备将“非常容易……‘美国优先’意味着他致力于为自己的国家做最好的事情。”默茨说，布鲁塞尔应该像2018年特朗普第一任期时那样，对美国承诺对欧盟出口征收关税做出有针对性的回应，以施加足够的痛苦来集中注意力。


　　在国防开支方面，考虑到一旦2028年特别基金到期，仅达到北约GDP的2%门槛就已经足够困难，他犹豫是否承诺更高的数字，尽管他承认从长远来看“必须更多”。如果美国坚持要求他加快步伐呢？“我的任务不是让特朗普总统高兴，”默茨厉声说道。与此同时，欧盟伙伴要求调整财政规则以增加国防开支，甚至联合借款的呼声在默茨的总理府中将得不到重视。“我对此非常怀疑，”他说。修改欧盟条约“极其复杂，我在可预见的未来看不到这一点。”


　　默茨的早期考验可能是美国的要求，即如果特朗普在2月12日宣布的和平谈判成功，欧洲应在乌克兰的安全保障方面发挥主导作用。在本周末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他将与美国官员会面，这些官员希望欧洲同行承担更多责任，包括副总统J.D.万斯。特朗普的国防部长彼得·赫格塞斯在2月12日表示，“美国将不再容忍鼓励依赖的不平衡关系。”但曾说过“和平可以在任何墓地找到；只有自由才能带来和平”的鹰派默茨，已经让步于更为谨慎的候任总理。


　　向乌克兰派遣维和部队“可能是一个选择”，他说，但“只有在可靠的停火之后”。至于泽连斯基要求的安全保障，“一个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不可能成为北约成员国”。在追问下，默茨承认他最终希望看到乌克兰成为“北约中的和平国家”，但补充说，考虑接纳一个无法完全控制其领土的国家为时过早——至少在美国明确其政策之前。不过，默茨对美国提议使用冻结的俄罗斯资产援助乌克兰表示赞同。


　　默茨的犹豫是可以理解的。他需要赢得选举，而德国国内支持财政挥霍和让士兵冒险的选民有限。然而，即使是他提出的建议也显示出缺陷。他要求的边境管制和拒绝寻求庇护者与他所宣称的亲欧主义格格不入；现有的管制已经破坏了与波兰的关系。与此同时，默茨支持欧盟关于促进单一市场资本流动的提议，但反对他称之为“极其不友好”的意大利联合信贷银行收购德国最大银行之一德国商业银行的提议。


　　除了捍卫国家冠军企业外，默茨热衷于将美国式的热血资本主义注入德国较为迟钝的模式是真诚的。他在私人部门十年间所熟悉的董事会世界中仍然游刃有余，尤其是作为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德国分部的董事长。在那段时间里，他成为了千万富翁，与他相识的人称赞他的机智和领导才能。


　　他确实展现了韧性。默茨在2000年代退出政坛，当时安格拉·默克尔在CDU的权力斗争中击败了他。但在2018年，当默克尔辞去党领袖职务时，默茨宣布参选，震惊了政界。那次尝试失败了，两年后的第二次尝试也未能成功。他最终成功了。然而，他无法达成协议仍然令人沮丧。许多人认为，鉴于朔尔茨即将离任的政府的困境，CDU/CSU的民调支持率应该高于目前的30%。默茨在女性和年轻选民中表现不佳。尽管他承诺绝不与AfD结盟是认真的，但不到一半的德国选民相信这一点。


　　正如他的对手喜欢指出的那样，默茨从未管理过比CDU议会党团更大的机构。但考验很快就会到来。他需要争取社会民主党或绿党（或两者）进入联盟谈判，他表示希望能在复活节（4月20日）前完成。他的团队正在紧急准备一份早期行动清单，以向持怀疑态度的德国人证明政治仍然可以有所作为。6月将举行G7和北约峰会。


　　默茨以对德国未来的严峻展望结束采访。他说，解决经济和移民问题将削弱AfD——理想情况下将其支持率降至进入议会所需的5%以下。如果失败，更黑暗的未来将等待着我们。“这可能是我们在民粹主义者赢得多数之前解决问题的最后机会之一，”默茨警告说。长期以来，德国共和国一直是欧洲对抗极右翼的最强大堡垒之一。对一些人来说，默茨的行动削弱了这道防火墙。对于可能接管欧洲最大经济体的人来说，他代表着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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